或许我们必须认命:在一个功利主义泛滥的时代,捷克人激情至上的表演注定只能是一种过于喧嚣的孤独。性感与胜利,实在难以两全。风车太过庞大了,你们这些二十一世纪的堂吉诃德。再见!内德维德、再见!波波斯基、再见!加拉塞克、再见!
汉堡是德国著名的北方港口,在遥远的1200年前,这里就是冒险家的起点,他们从这里沿着易北河扬帆,去大海另一端寻找光荣与梦想。然而,昨夜的汉堡没能成为绝境中的捷克人走向1/8决赛的自由通道,AOL球场成了黄金一代黯然离去的终点。第86分钟,反越位成功的因扎吉晃过孤独的切赫推射空门,那一刻,33岁的因扎吉是否知道被他晃过的还有一个整整十年的辉煌时代?
“捷克”这个国名原意是“起始者”,是否冥冥之中已注定他们只有激情的开始,永远无法抵达完美的归宿?十年时间辗转,他们还是无法逃脱悲情主角。1996年黄金一代的欧洲杯处子秀一战倾城,但最终止于大赛中的第一个金球,2004年欧洲杯,他们再次被大赛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银球击倒。1996年的6月14日,在欧洲杯小组赛最后一场比赛中,捷克面临相同局面,他们必须取胜意大利才能晋级,结果凭借内德维德和贝布尔的进球,初出茅庐的布拉格少年在利物浦2比1踩着意大利晋级,随后势如破竹杀进决赛。这样的记忆令昨夜的比赛更加充满悲情,意大利人的报复未免来得太不是时候。
捷克人这次出征世界杯的口号是“必胜的信心加狮子的力量,为胜利,也为我们的球迷。”没有人愿意这样一支捷克队这么早就登上回家的列车,可当波拉克被罚出场外的时候,我知道比赛事实上已经结束了,2004年欧洲杯上落后荷兰两球后连进三球完成惊天反击的时刻太少了,更多时候你只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难道你能指望朴实如木匠的施泰纳扮演拯救捷克的大兵?这一次,捷克替补席上少了与列宁同名的老红军弗拉基米尔·斯米切尔。十年前欧洲杯决赛,他老婆刚好临产,于是他义无返顾返回布拉格,而这一次是伤病让他无法与老弟兄们一起完成这悲壮的谢幕之战。
记得九天前罗西基千里走单骑,傲赴沙尔克时,我在自己的博客里配乐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有一位精通古典音乐的朋友戏言:这首曲子或许暗合捷克命运,尽管激昂,但最后一段表现英雄葬礼的乐章快结束时,那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旋律,会使人为英雄之死深深叹息。果然一语成谶。昨夜,当镜头里出现单膝跪地的内德维德留给世界杯的最后一个背影,一种凄凉感顿时无以复加,那一刻,或许我们该去听听柴可夫斯基,《悲怆交响曲》的末乐章。两年前农历五月十五,当希腊人绝杀捷克之后,摄像师给了空中满月一个特写,古铜色的月亮高挂在偌大的波尔图巨龙体育场上空,在希腊球迷组成的浩瀚蓝色海洋背景映衬下,一种悲伤无以传递。
或许我们必须认命:在一个功利主义泛滥的时代,捷克人激情至上的表演注定只能是一种过于喧嚣的孤独。性感与胜利,实在难以两全。风车太过庞大了,你们这些二十一世纪的堂吉诃德。
胜负已定之时,或许我能做的只有像当年告别博格一样,向完整的黄金一代献上最后的致敬:再见!内德维德、再见!波波斯基、再见!加拉塞克、再见!科勒、再见!斯米切尔,感谢你们曾与我的青春共同度过。(李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