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秒钟够短的,可能连打半个盹儿都不够。但30秒,却让一名参加央视青年歌手大奖赛的“羊倌歌王”一“错”成名!连日来,“羊倌歌王”石占明在电视大奖赛上不识国旗一事,被媒体大肆报道。惊叹、嘲讽、批评、反思,跌到漩涡中的石占明在舆论的喧嚣中,回到了山西左权县老家思过,并请求某部文工团的处分。(《华商报》5月15日)
会有中国人不认识中国国旗?正如余秋雨所说,这样的事情的确让人“痛苦”。但综观此次事件的报道与评论却发现,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同样看到了很多“让人痛苦”的躁动。
首先说“不识国旗”这个命题本身,便是个被偷换了概念的“伪命题”。石占明的遭遇丝毫不比那个被曲解了的北大教授张颐武好多少,只是张颐武可以通过博客向媒体辩解,石占明却不会。为什么说是被偷换了概念呢?既然很多媒体都有意识地淡化了当时“出错”的情景,我们只好通过一片片的枝节末叶,去还原当时石占明面对的题目:大屏幕上呈现三面国旗(新西兰、澳大利亚、英国),请选手分别说出是哪个国家的。石在回答出其中之一后,承认不知道剩下的两面,随着计时的“嘀哒”声,他如同其他很多人一样“蒙”了一下。口不择言地“蒙”出了最熟悉的“中国与日本”。于是,“不认识国旗”的命题就诞生了。
可见,这样一个“定性”是偷换了概念的产物。就好比说,你参加中文考试,一道填空题问“生当作人杰”是谁的诗句?你不知道是女词人李清照的,脑子里只知道有个李白、杜甫。然后听从老师“考试尽可能不空白”的告诫,蒙上了“李白”。你错了,然后就有人随之得出结论:你竟然连男女都分不清!冤枉乎?
排除掉不认识国旗的真实之后,再看有人为其套上的“愚昧无知”的帽子。费孝通先生曾在《乡土中国》一书中感慨乡下人的“愚”:农村人到城里不知道如何躲闪汽车,于是便有司机朝农民吐唾沫,骂他们“笨蛋”。费先生不平,说这不能说明乡下人“愚”。乡下人不知如何给汽车让道,就像城里人跑到乡下看到苞谷赞叹“麦子长得这么高啊”一样,一切不过是个知识问题,而不关乎一个人的人格。但有趣的是,很多媒体在报道中,把石占明从山西左权提溜到“陕西”,可能在他们的辞典里,包着羊肚毛巾的肯定是“陕北人”,却不知道以堂堂的抗战将领左权命名的左权县是山西的。石占明说不出澳大利亚国旗是“愚昧”的话,不知道“山陕不分”的先生们算不算愚昧?
有好事的记者在第一时间跑到石的家中,采访他的儿子,告诉读者石的儿子是认识国旗的。言外之意,老石,儿子都知道老子不知道,够丢人的吧,干脆买二斤棉花包上脑袋撞豆腐算了。做这样新闻的人实在让人怀疑其居心?
退一万步讲,即便“不识国旗”的命题成立,一位山区里的农民不认识中国国旗,是一件什么性质的事情?如果做个详细调查,亿万公民中,尤其是在家用电器只有手电筒的家庭中,真不知道国旗的肯定有,不会唱国歌的也不会是个小数字。当我们真的面对这样一个人大呼小叫的时候,是不是表明了我们太不了解中国的国情?
一直以来,我们活在一个由媒体制造的越来越以“城市化”为标准的生活中,一大批最基层尤其是山区人民的生活,被人为地“边缘化”,他们只活在想像当中——我们认为他们“应当”知道这个,“应当”会用那个,却并不知道他们真正是什么样子。正如费孝通先生所言,即便一个不认识国旗的农民,我们要反思的只能是社会的悲哀,决非个人的“人格”责任。我们的国民社会教育因何而缺席?在新农村的建设中,是否也高估了我们的发展水平与社会起点?
如今,大奖赛继续进行,社会继续喧嚣,不知道老实巴交的石占明作了怎样的努力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只知道由于我们难以告人的娱乐需求,他现在不得不回到家里“反思”。不知道石占明如何反思,反思什么?他是否背负了不该背负的责任?有人说,宽恕石占明吧,那么,是否有人需要石占明的宽恕?社会躁动喧嚣比起“不辨澳大利亚国旗”,究竟哪一个更需要反思?(来源:毕诗成 作者:毕诗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