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1月18日电 据《京华时报》报道,目前,小区业委会这一组织在实际运转中处于何种状态?遇到了哪些困难和问题?业委会工作人员的境遇如何?他们有什么样的感受和心声?我们选择了3位普通的身边人物,记录他们从事相关工作的历程。他们分别是:正在带领业主为成立业委会而四处奔走的侯静,为业主维权而遭遇挫折的李有成及因业主不积极参与小区公共事务而失望辞职的北野。
侯静(荷塘月舍小区业委会前期联络组组长)
事虽难但不可不为
“尽管过程很艰难,但我相信,成立业委会是维护业主权利最有效的途径。”
1月16日,侯静请假没去上班,一大早便赶往马连洼街道办事处,继续为成立小区业委会一事奔忙。
侯静是海淀区荷塘月舍小区业委会前期联络组的组长,由于居委会面临换届,小区提出的建立业委会的申请刚刚被居委会拒绝了。当她早上8点半到达街道办事处时,又被告知相关部门的领导都不在,扑了个空的侯静只能失望而归。
“筹备组迟迟不能成立,不但会影响业委会的成立进程,还会打击业主们的积极性。”从街道办出来时,侯静显得既焦急又无奈。
做动员:挨家挨户登门拜访
2005年2月,侯静等8名业主被推选出来,成立小区业委会前期联络组,侯静被选为组长。
“物业希望业委会的人数越少越好,便于顺利作出续签合同等决议,但业委会应该集中体现所有业主的权益。”在8名业主的坚持下,参与前期联络组工作的业主人数通过自报名方式增至19人。侯静说,此后,原本积极组织成立业委会的物业态度发生了转变,不再出席前期联络组会议,物业向业主们提供的业委会章程经小区办确认“已过期”。侯静等人就这样艰难地迈出了业委会成立工作的第一步———建立业委会筹备组。
按照成立业委会的相关规定,建立筹备组必须得到社区居委会的批准,而报批的材料中应包括小区内半数以上业主的亲笔签名、筹备组成员物业缴费证明、小区产权清册等。由于业主间来往较少,且缺乏场地,很难有效聚集所有业主。无奈之下,前期联络组成员只能登门组织业主签名。“我们花了一周的时间,挨家挨户敲门。”侯静说,每次登门都要耐心讲解业委会成立的目的和意义。最终,他们获得了80%业主的支持。
跑审批:过程曲折终有结果
2005年12月,侯静带着材料来到小区所属的天秀A区居委会,申请成立业委会筹备组,但被告知居委会将报上一级主管部门,申请派驻小区工作的人员指标。
随后,前期联络组成员章女士又到马连洼街道办咨询,街道办居民科一负责人表示,暂时不能批准荷塘月舍小区业委会筹备组成立,理由是居委会正在换届。居民科的一位工作人员还表示,按照相关规定,开发商给居委会提供的90平方米办公用房必须是地上建筑物,而荷塘月舍提供的地下室不符合此要求。
“筹备组成立后还有大量的工作,我们不能等。”侯静说,“尽管过程很艰难,但我相信,成立业委会是维护业主权利最有效的途径。”
发稿前,记者收到了侯静带来的好消息——16日下午,马连洼街道办的郑主任明确表示支持荷塘月舍小区成立业委会,称居委会换届选举不影响业委会的成立,并于17日下午指派了一名工作人员专门负责此项工作。
李有成(太平家园业委会秘书长)
家中遭物业断电近一月
自去年12月15日物业把李有成家的电掐断后,他家的电视机便成了烛台,一股股红色的烛泪参差地凝固在电视机屏幕上,看上去就像淋了一场血雨。
60岁的李有成是昌平区太平家园业委会秘书长。1月7日,记者来到他家采访时,他正在整理“2005年太平家园小区维权纪实”,准备将其提交给北京市建委。
断电是以李有成“偷电”为由实施的。对于“偷电”的指责,李有成没有解释,但他认为自己的维权行为惹怒了物业。太平家园小区业主自1995年入住后,喝的是小区的自备井水,用的是临时电,做饭用的是液化罐。2004年10月,李有成当选太平家园业委会秘书长,他在小区里组织讲座,向业主介绍物业管理的法律法规,并带领业主选聘新物业,为炒掉旧物业而奔走。李有成称自己是物业的“眼中钉”和他们“不喜欢的少数人之一”。
为防身家门口安监控仪
2004年6月11日,即小区召开全体业主大会、选聘新物业的前一天,李有成在小区门口被不明身份者砍伤,头部和背部缝了30多针。第二天,他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参加了业主大会。李有成说,被砍伤后,他养成了一听到动静就往身后看的习惯。
2004年10月,在一些业主的建议下,李有成在家门口和窗户上安装了两台红外线监控仪。一台用来监控靠近家门的人,一台用来监控他停在院内的车,以防车被划伤。李有成说,他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并为维权取证。但不久,他家的防盗门和家门外的监控仪在他外出时被盗。有业主说曾在事发当天看见物业的人抬走了一扇防盗门。李有成随即报警,此案目前尚未侦破。
老伴和女儿女婿有家难回
与物业“杠”上之后,李有成的日子很不好过。从去年8月起,物业每次只卖20度电给他,进入秋天后,每次只卖给他2度电。除了电灯和电视,他不敢用别的电器。无奈之下,老伴及女儿女婿只得租住在附近的小区里,李有成却坚持留下来。他跟家人说:“我一走,正中了物业的计。”
采访接近尾声时,李有成接到女儿的电话,让他晚上过去吃饺子。记者问他,吃完饺子后还回来住吗?“回来,家里的灯要一直亮下去。让物业知道,我还在这里住。”
1月11日,李有成告诉记者,在停电27天后,物业把他家的电接上了。
北野(银枫家园原业委会主任)
一场寂寞的独角戏
“再好的制度设计,没有广大业主的积极参与也是白搭。”
1月8日,离北野辞去银枫家园业委会主任一职已经过去了6个月。这一天,北野在家中悠闲地度过了他46岁的生日。这位离任的业委会主任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在任的17个月时间里,一直希望把小区建设成一个业主、物业、开发商彼此理解,相互宽容的“理想国”。但现实粉碎了他的理想,他的经历显示,阻碍理想实现的不是开发商和物业公司,而是业主的不参与。
北野在他的“告别书”中说,没有大家的团结、参与和奉献,社区建设是无法想象的。
伤心:我是费力不讨好
2003年底,北野当选银枫家园小区业委会主任。之后,他与物业沟通,在小区内建立了全国首个“顺风车站”,并通过开展“邻居节”等活动拉近业主们陌生的心灵。但就在小区建设获得成功的时候,北野的内心却是孤独的。他的一些工作遭到部分业主的反对甚至仇视。
一位业主曾申请在院子里搭棚子,北野告诉对方《物业管理条例》不允许私搭乱建。那位业主听后说:“我这点木头就够做两口棺材的,你看着办!”北野说,坚持制度就要得罪人,但他必须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一个业委会主任的观点是没有约束力的,记者到银枫家园采访北野时,看见了那个早已搭好的棚子。
还有一位业主在装修时把承重墙拆了,邻居们找到北野,希望他出面制止。北野和众业主决定登门劝说,但当他来到这位业主家门口时,才发现原本尾随其后的业主都已散去。“后来就演变成了我和那位业主的私人恩怨。”
类似不愉快的经历还有很多,北野愈发意识到自己的工作是“费力不讨好”。“我当选业委会成员的3年间,为业主服务的电话费就达几千元,其他精力等损耗都没法算。但仍有业主说我没好好干事,这实在让人伤心。”
无奈:一个人的“战争”
北野同时意识到,再好的制度设计,没有广大业主的积极参与也是白搭。
“每次开会都只有一两个委员到场,会议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尽管每次开会前,北野都会负责地通知每一位委员,但每次都答应参加的委员们却没有一次来齐过。2004年底,小区开始再次选聘物业公司。业委会成员印发了数千张选票,打了上千个电话动员业主投票,但最终的投票率仍未达到标准,选聘工作宣告失败。
“也许我对社区建设的想法太超前了。”在失望中,北野于2005年6月辞去了业委会主任一职,但他仍坚守自己的“理想国”,坚持认为每位业主都应积极参与到小区管理中来。(傅沙沙 石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