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随和、真诚,回忆巴金的百年岁月,“重感情”是身边人对他最多的评价。
回顾一生,他常常说自己“是靠友情活着的”,并将这种崇高的情怀比做驱散黑暗和照亮自己灵魂的“一盏明灯”。
巴金最喜欢玫瑰,因为他觉得玫瑰象征着爱情,也象征着友情。
对于巴金来说,“友情是生命中的长明灯”,如今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故去了,他感到十分孤寂,于是他说:“长寿是一种惩罚。”
【友情:存在就是一种力量】
巴金的同时代人在不同年代留下了一些对巴金的记录,有印象,也有看法,在这些人眼中,巴金并不是一个高山仰止的大师,他是活生生的,有欢乐,有痛苦,有矛盾。
他与冰心、沈从文、曹禺等人的深挚情谊早被视为文人楷模。
鲁迅:巴金是一个有热情的、有进步思想的作家,在屈指可数的好作家之列的作家。
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开创者,巴金与鲁迅、郭沫若、茅盾、老舍、曹禺等被称之为“鲁郭茅,巴老曹”。鲁迅曾说,巴金是屈指可数的、有热情的、思想进步的作家之一。这是鲁迅对巴金的一个很大的肯定。在鲁迅的书信集里面,大概说过这样一些话:巴金是一个非常认真的编辑。
冰心:“你有着我的全部友情。”
晚年的巴金是孤独寂寞的,他渴望着人们理解,渴望沟通和抚慰。冰心的友情是巴金最大的安慰,它温暖了巴金的心灵。
巴金曾给冰心写信说:“……你的友情倒是更好的药物,想到它,我就有巨大的勇气。”冰心回信说:“你有着我的全部友情。”巴金在信中多次表达对冰心的感情,他说:“她的存在就是一种力量。”
1999年3月冰心去世了,据说巴金至今不知,家人对他封锁了消息。据巴金的家人说,1999年2月8日巴金病危,通过20天的抢救刚移到病房,巴金就坚持要给冰心打电话。当时是下午4点,后来才知道那正是冰心的骨灰迎进家的时辰。后来,巴金再没问过冰心,也许他心里已经知道冰心老人走了,他只不过不想去证实,也不愿意去证实,他希望冰心一直活着,活在他的心里。
沈从文:“你感情太热,理性与感情对立时,感情却常常占了胜利……”
沈从文是巴金的好友,1949年后两人有着不同的遭遇。20世纪30年代,巴金根据在北平的所见所感写了《沉落》,对周作人一类知识分子有所影射。沈从文很为巴金成为敏感人物着急,说他被两件事扰乱心灵:“一件是太偏爱读法国革命史,一件是你太容易受身边一点现象耗费感情。前者增加你的迷信,后者增加你的痛苦……你感情太热,理性与感情对立时,感情却常常占了胜利……”
曹禺:“那时,我仅仅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学生……是你看见这个青年还有可为。”
曹禺也是巴金的挚友。他生前曾说:“我怀念北平的三道门,你住的简陋的房子。那时,我仅仅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大学生,是你在那里读了《雷雨》的稿件,放在抽屉里近一年的稿子,是你看见这个青年还有可为,促使发表了这个剧本。你把我介绍进了文艺界,以后每部稿子,都由你看稿、发表,这件事我说了多少遍,然而我说不完,还要说。因为识马不容易,识人更难。”
【爱情:那个女生名叫萧珊】
如果说巴金在一生中只有过一次“动情”的经历,那么惟一的对象就是曾经陪伴他走过大半人生旅途的妻子———萧珊。
1936年的大上海,年仅32岁的巴金在文学创作和翻译两方面已是声誉卓著,尤其是他的长篇小说《家》,深深唤醒了青年一代。当时追求巴金的人很多,但他却没看上任何人。
相识
在给他写信的爱国学生中有一女生写给他的信最多,她笔迹娟秀,言词不多,落款总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这个女孩的信给巴金留下了特别的印象,他们通信达大半年之久,却未见过面。最后,还是女孩在信中约巴金见面,信中还夹着一张她的照片。
按信中的约定,那天上午,巴金怀着好奇的心情,来到约定的饭店。不一会儿,一位梳着学生头、身着校服的女生出现了:“哎呀,李先生,您早来啦!”巴金谦逊地一笑:“唉,你也早啊!”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巴金,文雅、快活地笑着说:“李先生,您比我猜想的可年轻多了。”不善言语的巴金一下子少了许多拘束。于是,18岁的萧珊开始介绍自己。此后,两人开始了8年的恋爱。
相恋
在巴金看来,萧珊主动爱恋自己是她的权利,是她纯洁美好心灵的自然表露。一天,萧珊高兴地来到巴金的住地,不一会儿,却泪流满面地从楼上下来。同院的朋友好心地拉住萧珊问道:“李先生欺侮你啦,我去找他算账。”萧珊不好意思地说:“我爸爸要我嫁给一个有钱人,我来请他决定,他却说,‘这件事由你自己考虑’。”这时,随后下来的巴金解释说:“我是说,她还小,一旦考虑不成熟,会悔恨终身的。如果她长大有主见了,成熟了,还愿意要我这个老头子,那我就和她生活在一起。”巴金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更坚定了萧珊追求爱情的决心。
相爱
1942年,由于抗战吃紧,巴金的一些同事先后离开了当时共同工作的桂林文化生活出版社,这使巴金顿感悲寂。体贴入微的萧珊不等大学毕业,就来到巴金身边:“你不要难过,我不会离开你,我说过在你身边的。”姑娘的挚爱帮助巴金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在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里,巴金为维持生计拼命地写书、译书、编书,这样,他的侄儿、侄女的学费有了,结婚成家的费用也没问题了。1944年5月1日,巴金在桂林漓江东岸,借了朋友的一间木板房当新房,他们没有添置一丝一棉、一凳一桌,只有巴金4岁时与母亲的合影,作为祖传的珍贵家产。第二年,他们生下了女儿李小林,5年后,又添了儿子李小棠。
相伴
28年的相亲相爱,相濡以沫,他们从未吵过一次架,红过一次脸。1972年7月底,备受精神摧残的萧珊患了直肠癌。手术前,萧珊对巴金说:“看来,我们要分别了!”巴金用手轻轻地捂住萧珊的嘴巴,低下了头,肝胆欲裂。1972年8月13日中午,萧珊与世长辞。萧珊故去后,她的骨灰一直放在巴金的卧室里,巴金的床头放着萧珊的译作。巴金时常对着这些物品出神。巴金对萧珊一往深情,写了《怀念萧珊》、《再忆萧珊》,还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等文章。
【文章摘自:《华商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