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不得从本网直接下载使用,如欲转载请与原刊发媒体联系。)
杨振宁是鼎鼎大名的全球首位华裔诺贝尔奖得主,1957年,他与李政道凭“宇称不守恒”夺得诺贝尔物理奖,可是,打从他2004年以“82岁娶28岁”的事件传开后,人们关心他们的爱情和婚姻,远远超过了他的科学成就。今天,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位科学界的奇才,如何游走于理性与感情间吧!
科学领域
记:科技发达造成道德沦落,您怎样看待科技与道德间的同步发展?
杨:这是自古已然的自然现象。今天科技发展可以带给人类很大的好处、大大增强人类的生产力;人类对自然现象多了了解、掌握、左右的可能的同时,也使人类做出摧毁、引起灾难的事。
当初我父亲从中国到美国念书,他要坐两个礼拜的船到美国,现在10句钟飞机便可抵达。现在的交通、资讯、互联网拉近人类交往的距离和速度,也带来新的问题,譬如说今天一个地区有了禽流感,可能全世界也跟着受影响。换句话说,科技发达所带来了好处,不可避免的也带来前所未有的问题。如何处理,要靠整个人类未来的智慧。
记:以人类智慧来抗衡科技造成的毁灭性灾难,您有什么见解和劝言?
杨:目前,人类面对的是近代武器可能会带来战争中的摧毁问题。二战末期,美国制造闻所未闻的原子弹;过了10年,又制造了比原子弹威力强过一万倍的氢气弹。
要解决新问题,不能单靠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全世界人类合起来的智慧。关于这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我八十多岁了,对于前途仍有一些疑虑、着急之处:人类摧毁能力因为科技的发达大大加强了,我想,我不敢说,我对人类总体的智慧有绝对的信心。
记:依您之见,科学工艺会否永远由西方国家主导?
杨:这是一个现象而不是基本的道理。比如说,日本在二战以前,虽然已有很好的科技前研,但总括来说却远远比不上欧洲,尤其是主导科技的德国和英国,可是,日本物理学家汤川秀树(1907—1981年)却在1935年写了一篇震惊全世界的文章,日本人异军突起了。结果,汤川秀树在战后1948年获得诺贝尔奖。
在运动领域,虽然美国领先奥林匹史运动会的游泳项目,但这不代表另一个国家也会出现非常出色、成功的运动员。无论如何,当前科技发展最有影响力的仍是美国。
记: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五百年”,您认为未来中国可否主导世界?
杨:近二三十年,中国经济、学术高速发展。中国人口增长率震惊全球,是美国的逾4倍、日本的6 倍。古时,中国曾有辉煌的科技成果,使中国复兴广受全球注意。我想中国的优秀条件是:有很多聪明人、有良好的注重教育传统。但是,中国人均收入比美国低至少20倍,有人说是40倍,要贫困地与美国竞争当然很困难。不过,中国的前景没问题,中国科技前研地位日益重要,连中国的运动员也广受注意了。无论如何,每个地区都需自问自己的问题,然后设法在世界竞争中占据一席之地。
教育领域
记:科研在西方、先进国家是很普通的事。在发展中国家,科学教育是一个问题,更何况是科研了。请问您对马来西亚科研前景有何看法?
杨:传统对科研有重要的发展。一个学校、一所大学某领域过去5 年做得很成功,就容易招徕同一领域的才干青年,在相互陶冶、前呼后应的空气中,会进入非常有发展的环境。马来西亚是个发展中国家,近年经济好,又有资源,我想十年二十年后会有很显著的进步。70年代我首次来马,30年后的今天,我很清楚的看到极大的进步。日前我参加马来西亚科学院一项典礼,看到新院士的资历,也发现近二三十年来的充足进展。
记:当年您在中国西南联合大学原要报考化学,可是在考试科目中您得悉要用到物理,才花一个月的时间学物理。当时,您对物理有何想像?物理如何令你深深着迷?
杨:物理和化学都是科学,可是本质上有一些差别。物理里头所研究的东西、数学的公式更准确一点,化学需要的数学精密度和数学的公式则比较差一点。当我自修了一个月的高中物理后,觉得物理很合我的口味,便决定转系。
在这方面,我认为西南联大做得非常对,让学校批准、一个教授询问后便签名让学生转系。去年我到新中国,与一些海外去中国的学者都有同感:发现体制令大学变得非常死板和麻烦,也许教育界还需往这方面继续努力。
记:在教育方面,东方和西方有什么不一样?西方的教育是不是比较好?
杨:目前东西方的教育体系,不能说是哪个好、哪个不好,他们各有所长。
早前新加坡有一个物理比赛,许多东方国家成绩都相当不错。东亚年轻人考试成绩好,美国虽然科技发达,但考试不见得很好。我们不能因为美国成功就仿效他们,教育哲学和社会整体价值观的不同,不能一朝一夕改变,认识不足反而欲速则实不达。因此,人们须率先认识到分别、了解分别对每个地区的优缺点,再取长补短。
中国、香港过去非常注重熏陶式的教育哲学,可是,把小孩的集中力放在考试会有偏差,他们应该鼓励孩子多点浏览其他领域。
记:为了培育优秀科技人才或领导者,将孩子送到西方国家受教育是良策吗?
杨:我们须先了解孩子的特点。我所认识的多数中国孩子,在中国念中学、大学,到美国念研究院是最聪明的做法。我本身在中国念了大学、两年研究院,然后到美国得博士学位。我获得中国的教育体制和长远的教育哲学,接触中国儒家传统,在美国,我又获得那里的教育哲学、有机会接触新的知识,这样比较折衷。
去年,在清华大学我碰到一位非常聪明的大一孩子。因为在中国念大二至大四太有规律,我觉得他到美国有好处,便帮他写了介绍信予麻省理工学院,而他也到那里深造了。不过,不是每个小孩都可如此,那是因人而异的。
个人成就
记:综观您目前的成就和成功,您用怎样的方程式来描述,是运气、天才或努力?
杨:我想都有(笑)。第一,你一定要有机会,尔后你要对一个问题有更深层的了解。
爱因斯坦如果现在复生,我不信他对整个物理学的贡献有他20世纪般辉煌,因为机会不一样;反过来说,爱因斯坦的年代不只他一人有这样的机会,许多聪明的物理学家如年长他二十多年的Lawrence、数学家Pangkarui 都率先提出相对论了。严格说来,虽然他们早已提过,但爱因斯坦比他们更了解那个问题的本质,使他在1905年准确的找到相对论的意思时,马上获得全世界的物理学家的支持。
记:得奖至今已有一段时间了,您在心情、生活、科研上的态度,有一些怎么样的新火花和变化?
杨:不可能没有改变,与得奖无关,与年岁却有关(笑)。我在二十至四十多岁的研究与今天分别很大。物理学、数学的科研性质,须年轻人的冲锋陷阵,须快速获得、消化、想出办法。在这领域,诺贝尔奖得主都相当年轻;文史和艺术则不同,譬如卡塞尔(Kausch)到了老年,画作还有特别之处。换句话说,年龄对科研不利。今天,我已没有能力冲锋陷阵了,不过我却在研究整体科学、物理学发展与历史经过,所以近年我的一些演讲、文章都与这方面有关。
记:得过诺贝尔奖的华裔,大部分都回去中国贡献他们的力量,为何您在当初得奖后没有马上回国贡献中国当时最需要的科技知识呢?
杨:我想是这样,二三十年以前,在外国做研究工作、做得很有成绩的人,回国者很少,因为中国学术研究环境使得大家觉得,如果回去了就没有法子再进行了。
近十几年来,尤其是最近5 年来,这方面明显改善,使回国者人数渐渐增加。我想这个趋势未来的5 、10年还会继续下去,这是一个很自然的趋势,因为今天条件和10年20年前不一样了。
非理性世界
物理学家相信实证,为了拿到证据会反复研究与考究,它是理性的科学。可是爱情,这个难以捉摸的东西,当试验室未搞清楚之前,杨振宁已一头栽下去了。
他一听?神情顿了一顿。访问之前杨振宁已说明,由于重听,提出问题时,要大声一些、慢一些、咬字清晰一些。
他听不到,会说他听不懂。接着会请身旁的人转述一遍。重听!纵然戴有一副助听器也解决不到问题,往往这类情况发生,身旁的翁帆会适时凑近教授身旁,简略的、大声的将问题再说一次。
“哈……,这问题我还是没有完全听懂。”杨振宁笑说,“不过人生很复杂的,不能把每个方面都等同一个问题比较。”
除了听力衰退,他的遣词用字、思维组织等各方面,条理有序!答话时中气十足,步伐稳健。第一次见到杨振宁,得承认他与实际年龄很不符合。在座每个人都说教授结婚2 年变得年轻有劲以后,原来那股爱情魔法已产生了力量。
可是两年以来,老夫少妻恩爱如常,生活上依然是媒体追访的焦点。人们针对他们的年龄与相处之道大作文章,穷追不舍。网络、报章发出连串“问号”,杨振宁与翁帆都会小心处理,适时给予善意回应。
互相学习对方长处
他说:“网上说,年纪大的人和年纪轻的人之间是不是有代沟?要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是有些现象,例如我们看DVD ,我提到格力哥利柏(Gregory Peck),她没听说过,这里就出现代沟了。”
可是,杨振宁却不放弃,进一步把格力哥利柏的电影找出来介绍给翁帆看,翁帆也给杨振宁找来新时代影片,彼此有了话题,这个时候,没有因为过去的经历不一样而发生严重的不同看法,能说有代沟问题吗?
他微笑的说:“也可以说,我带给她新的经验与看法,她也带给我新的经验与看法。尤其是她的年轻朋友,我们都彼此认识,也参与他们的活动,这让我对年轻的一辈无论是生活问题与思维方式都多了一份了解。”
所以,经历不一样,不表示会有激烈的撞击与负面结果。反而藉此还增进他与翁帆的沟通,找到双方的增值管道。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身体好,牙齿好、眼楮、还有味觉,该有的都有了,还不幸福吗?”
李敖曾经说过,与28岁女子结婚是全天下所有82岁男人的心愿。2 年婚姻证明当初李敖的说法没错。扬振宁在访谈时,总会小心翼翼护着身旁的翁帆。他不太愿意让翁帆承担太多媒体的压力,更多时候,还会喊停,访问时,要先听明白问题,回答以后才交由翁帆来答。
伛偻的背影,有的是一世的誓言,他会永远第一个挺直胸膛呵护最深爱的女人。
“她在我心里……意义重大,这点我很清楚。”望了望身旁的翁帆,“我曾说过,虽然我走路很快,到底与年轻人有很大差别,我没有年轻人的敏捷,你们看不出,我自己从前也不晓得,可是80岁以后,心里有数。走快的结果会是容易摔跤。现在走在路上,我拉着翁帆,她给我很多的安全感,这算是象征式的回答你的问题了。
“至于我在翁帆生涯里扮演怎样的角色,得由她自己回答。”
嫁给杨振宁以后……
由始至终,身着小吊裙、披着白外套的翁帆还不习惯媒体。原本是一位大学生,生活简单,每天就是上学、放学,上图书馆,嫁给杨振宁以后,生活环境起了大变化。
“他对我来说当然很重要,生活的变化也不在话下……一些看得出来或者看不出来的细节。他让我有机会认识许多层面的人,还有接触到很多不同的事物。”
翁帆十多岁时第一次见到杨振宁,对她来说这位老先生非常陌生,就是一个遥不可及和她十分敬重的教授。那次之后,每年都有交换圣诞卡,不过也就这样。第二次见面发生在10年以后的2004年,那时候两人从长辈、师生关系,转化成为爱情,多了许多交往的机会。
“所以,慢慢的……。”形容她与杨振宁的爱情,翁帆用词非常简单,她很害羞,言谈间不曾直呼杨振宁名字,只轻描谈用“他”形容这位丈夫。偶尔一次,她对着媒体说杨振宁,竟忘形地把“他”说成“你”,可见翁帆腼腆的个性。
“当关系不同了,心理不知不觉也在改变。这个改变,不是你想好要怎样改变,是在不知不觉以后发现到,两人的关系不再是当初的感觉了。”
缔造奇迹
翁帆下嫁给杨振宁、杨振宁娶了翁帆,有人形容,这不单让中国人在物理界缔造奇迹,在爱情世界里也成为中国男人的前锋。
杨振宁笑言:“网上评论还真多。也有一个说我没有打破纪录,上世纪著名的大提琴家卡萨尔斯也在80岁高龄时娶了小他60岁的女学生玛蒂坦。”
卡萨尔斯1951年在一个音乐节上认识玛蒂坦,并收她为学生,1957年与刚满20岁的玛蒂坦结婚,两人相偕直到卡萨尔斯老死。
故事激励了他。“他们相差60岁,翁帆和我只差54岁。他们结婚以后又生活17年,我也可以呀!”
最想是多活几年
所以,谈到最大的愿望时,支吾一阵以后,他坦诚笑言:“我最想是能多活几年!”
此话一出,每个人都笑了,他急忙澄清:“事实上,不是一句空话。美国有个寿命统计,他们统计80岁的人平均可以再活多久、84岁的人平均可再活多久。对此,我是非常关注,在座的猜想一下,美国统计了84岁男人还可以再活多久?”
大家摇头。杨振宁兴高采烈再解答说:“未看统计之前,我也不知道,看了以后发现答案还不坏,还有6 年呀!现在我84岁,表示可活至90岁。不过翁帆对我说,我会更幸运,因为84岁的男人当中,我最健壮,所以可以活得更久。”
杨振宁纵然心态乐观,他也明白人生不可能重新出发。这么一个年纪大的人与年轻女子结婚,有人赞成、有的反对。讲来讲去人们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对于一个年纪大的男人的立场而言,与年轻女人结婚的“没有问题”更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接受了这场婚姻等同延长了生命。
“意义上,至少我看到这一点。所以,她延长了我的生命,这是对的。”至于想过要留给翁帆什么?他答:“当然,这是不可能没有想过的,事实上在订婚以前,结婚以后,是她也不能忘记的问题,也不是我能忘记掉的问题。”那是什么,最后他没有回答!
转换跑道
1957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奖以后,这项荣誉如何影响着杨振宁的心情、生活与态度?
他说:“改变与得奖没有一个关系,倒是与年龄有关。至少与年轻时从事研究工作的性质与今天研究工作的性质,有着很多大分别。我曾说,物理学、数学的研究像打仗时的冲锋陷阵,是年轻人的事,你需要很快的获得知识、消化再做出东西。
“这个残酷过程是年纪大的人不容易做到的,也不利于我们。今天我没有能力再冲锋陷阵,不过可以转换跑道,我去研究科学发展与物理学发展的历史,这个也不错呀!”
后记:
那天见到慕名已久的杨振宁,第一个印象是:精神矍烁,健康爽朗。
短短半句钟的相处时间,感觉上,他和翁帆处于互补状态:他给了她人生经验和关爱,她给了他照顾和安全感。无论如何,每一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路和幸福,凡夫俗子如你我对于旁人的婚姻和生活发表任何意见,不妨自我思考一番!
同时,杨振宁丢出一句现代年轻人应思考的话。他说:“现在的年轻人比过去的我更幸福。虽然社会陆续出现许多问题,但是整体机会相应增多。我希望年轻人要懂得抓住大机会、小机会,为自己创造新的方向。”
而翁帆却说,她想看大马的海,想看许多的椰子树,来到这里第一印象却是满山油棕树,海都不见了?不过接着两天,她会和扬振宁到槟城与马六甲,这个时候或许可以满足翁帆此趟旅程的期待。
(马来西亚南洋商报 陈品洁、何雪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