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一落
○1918年复校
○1949年再落
○1958年再复
○1970年三落
○1978年三复
1925年10月,只有师范文凭的曹聚仁被聘到国立暨南学校大学部,“一本正经做起教授来”。那时,国立暨南学校已经从南京迁到上海的真如。同事帮曹聚仁找了一位帮工的女佣,但女工的亲友们一直弄不清楚,“济南大学”为什么不在山东而在上海的乡间?“暨南”的校名,更让她们糊涂。曹聚仁对她们讲了好多回、“可是又是‘尚书’,又是‘尧典’,又是什么‘朔南暨’,太不容易搅了。”
时至今日,暨南大学的学生仍不乏这种尴尬。介绍学校时,总要在前面加上“广州”二字才能讲清。今年3月前,在中文搜索引擎“百度”上搜索“暨南大学”,还曾被好心地提示,“你要找的是不是济南大学?”
为着复杂的校名,让曹聚仁会忍不住“真想打他几十板手心”的端方,就是百年前暨南大学的前身———暨南学堂的创办人。
1906年,两江总督端方上书光绪皇帝,请求允许“南洋各岛及檀香山、旧金山等处侨民”回南京读书,以“宏教泽而系侨情”。之后,在南京薛家巷成立专门学堂,并取《尚书·禹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之意,命名“暨南学堂”,意为将中华民族的道德风范和文化教育传播到南洋等海外各地。
2006年11月16日,暨南大学将自己的历史渊源追溯到百年前的暨南学堂,隆重纪念学校的百年发展。
1906:端方奏请成立暨南学堂
1908年,新加坡华侨学生林邦彦被当地侨会选派到暨南学堂读书时,学校的老师除了举人、贡生、秀才外,还有日本和德国的留学生。有位老举人上国文课时唾沫四溅,遭到印尼侨生的反对,差点罢课。
学堂为侨生定制了统一的校服,全用黑色,黑革履,黑呢帽,帽边镶金丝线。出门旅行的时候,俨然是陆军学生,威风凛凛。在回忆录中谈到郊游时,林邦彦更是对骑小毛驴的技巧津津乐道。
与他同批的还有后来成为新加坡大学校长的李光前。一次骑毛驴出去玩时,李光前跌掉了两颗门牙。
当时的南京市民称他们为“洋少爷”。在市民们看来,这帮学生面色黝黑,穿着奇装异服,说着不知哪国的“鸟语”,还擅长打架,虽然出手大方,实在让人敬而远之。
林邦彦是从新加坡回国求学的第一批华侨学生。为防止倭寇和来自海上的反清力量,清政府长期厉行海禁政策,严禁官民出洋,并把海外华侨视为“化外顽民”、“天朝莠民”。海外华侨在居住国遭受欺凌和屠杀,清政府反而认定是“孽由自作”,“朝廷概不与闻”。
一直到鸦片战争后,清政府才不得不调整侨务政策,于1893年正式宣布废除海禁,将海外侨民与内地人同等看待。
1901年实行“新政”后,清政府更鼓励国内师生到南洋各华侨学校执教。随着海外侨校的增多,清政府及沿海督抚还不断派人到南洋各地“劝学”、“视学”,调查南洋华侨教育的情况。
1905年,端方受清政府委派,作为五大臣之一出洋考察宪政。端方从欧洲回国,途经南洋,受到当地华侨商人和华侨学校师生列队欢迎,“大为感动”。在林邦彦看来,这是促使端方奏请成立暨南学堂、免费招收华侨学生回国就学的原因之一。
1906年11月,被派到南洋考察华侨教育的钱恂,这位新文化运动健将钱玄同的兄长,从爪哇拍电报给端方,说大约有30名华侨学生想回国在南京念书。已经是两江总督的端方立即表示赞同,之后上奏朝廷。
1907年2月底,第一批华侨学生21人抵达南京。3月23日,暨南学堂正式开学,成为国内第一所为培植海外华侨子弟而设的学校。为表示重视,端方还亲自与21名侨生及全体教职工合影。1909年时,学堂有学生167人,来自爪哇的有70多人。1911年为镇压四川保路运动入川前,端方还给每个学生送了一幅自己的肖像。
1910年进入暨南学堂的陈维龙,是来自吉隆坡的侨生,在回国前,念过几年私塾和半年新学堂,经学很熟悉,英文、算术却很差。回国后又发现自己缺乏中国历史知识,为此,陈维龙特意向国文老师请教,老师回答说,“那很简单,你把《纲鉴易知录》看一看,就能应付裕如。”当时南京书店无存货,陈维龙赶紧向上海商务印书馆订了一套,“收到时把我吓昏了,原来它一套书一共有一百几十册”。
陈维龙英文不好,却又碰到一位留学日本的英文老师。他一直记得这位老师教的英文对话:“请问先生贵姓?”(What is your honourable sirname?)“敝姓陈。”(My humble sirname is Chen.)
让陈维龙印象最深的是一位教经学的江先生,背后被学生称为“江道德”。他最喜欢说“读圣贤书,所为何事?”为人确也规矩中正。遇有学生犯错,他并不责罚,反而约他们到家中喝茶,细声细气地讲道理给学生听,让他们记起自己的抱负和父母的期望。往往学生都“痛哭流涕,声明要痛改前非”。
暨南学堂的第一首校歌,据说歌词是游历南洋多年的康有为所写。不过陈维龙念书的时候,唱的校歌是另外一首《孔子颂》,歌词是“圣德与天齐,大哉孔子何巍巍,一匹夫虽未自称南面,救世心万古昭垂”。
暨南学堂的学生是没有了辫子的一群。1911年10月,武昌首义,各省纷纷响应。驻守南京的张勋领着“辫子军”攻进南京城后,曾运来大炮对着暨南学堂。学堂赶紧把学生送到上海避难,大部分侨生返回南洋,小部分参加了革命军,而暨南学堂也因此停办。
1927:郑洪年升级国立暨南大学
1917年,战事稍停。11月1日,教育部批准恢复暨南学堂,委派江苏教育司司长黄炎培为筹办员。黄炎培邀请巴达维亚(今雅加达)中华学校校长赵正平共同筹划恢复暨南。
他们很快拟定了《暨南学校章程》和《暨南学校规复宣言并招生启》。“招生启”介绍了暨南学校创办的缘由:“今将原有之暨南学校从新恢复,扩充规模,改良办法,分设专科,并经营有利于华侨教育之各种事业,总以华侨子弟回国者得受适宜之教育,造成有用之青年,以增进华侨文明程度,发达华侨实业为宗旨。”
1918年3月1日,暨南学校补习科正式开课。学校正式更名为“国立暨南学校”。校长为赵正平。5月,开始招收内地学生,以便与侨生互相取长补短。9月9日,暨南学校举行开学典礼,当时有侨生70人,内地生40人。
暨南学校将“忠信笃敬”作为校训,并由清末状元张謇亲笔书写匾额,取意孔子的《论语》:“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
1923年,为了适应学生的增多,并创建大学部,暨南学校从南京迁到上海的真如。真如是宝山县下的小乡镇,离上海十余里地,有沪宁火车经过。
赵正平之后,暨南原教务主任姜琦接任校长职务。姜琦思想开明,在他治下,暨南学校更进一步扩充发展。但暨南学校升级为“暨南大学”,还是要等到1927年6月郑洪年上任。
在曹聚仁心目中,真正能体现暨南精神的正是姜琦、郑洪年两位校长主政的时期。“那便是侨生最多,富有青春力朝气蓬勃的时期”。
郑洪年曾师从康有为,1927年起历任国民政府财政部、交通部、工商部、建设部次长等各种职务,对教育问题也非常重视,以教育救国为己任。1907年首次归国的21名侨生到达上海后,也是由郑洪年接到南京。
担任暨南学校校长后,郑洪年力主将商科改为商学院,并在此基础上增加农学院、文哲学院、自然科学院、社会科学院和艺术院五门,将暨南学校扩充为当时惟一的华侨大学———国立暨南大学。
郑洪年希望从质量上完善华侨之最高学府的创建,“使华侨子弟得享受世界高深的知识,与祖国优美的文化,以为他日参加祖国一切运动,及提高华侨地位之准备”。他主张“知行并进,实事求是”,将应用技术课程作为大学的必修课;强调华侨的需要,开设《南洋概况》为全校的必修课;还规定每个本科生要掌握两门外语,第一外语为英语,第二外语从法、日、德、荷兰、马来五种文字中选一种。国内生则必须从荷兰、马来文中选一种,以便毕业后派到南洋服务。
郑洪年曾说,“余任事之初,以集中人才为先图,其学有所长,德行足为学子表率者,无远近皆以礼先之。”鲁迅、蔡元培、马叙伦、胡适、郑振铎等都曾应邀到校讲演。夏硏尊、周谷城、周建人、曹聚仁、潘序伦、潘光旦、叶公超、梁实秋、许德珩、洪深、黄宾虹、陶冷月、孙大雨等人则被延聘来校任教。
曹聚仁在暨南学校教外国学生读《浮生六记》、《老残游记》;教中国学生读《天演论》、《拊掌录》。在他看来,这些思想方法论和文学批评一类的著作,在过渡时代,对于语文入门,是非常有用的。而他所用的教材,多取自周氏兄弟的《域外小说集》、林琴南的《拊掌录》这样用古文体翻译的西洋文学名著,“一方面可以养成青年对中国古典文学的欣赏能力,一面也介绍了西洋文学名著”。
在真如时期,暨南学校的侨生占了学生总数的95%以上,“每逢假日,真如车站一眼看去,都是戴着形形色色的帽子、近于‘小黑炭’型的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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