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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9月14日,韩国总统卢武铉将赴白宫会见美国总统布什,预计双方将讨论朝鲜、美韩自由贸易协定及驻韩美军将战时指挥权转交给韩方等一系列问题。这将是卢总统上任后第三次访问美国。
“卢武铉和布什的会谈不可能取得很大成果。这次峰会主要是应韩国方面要求安排的,布什总统对会晤卢武铉一事并不是十分热心。他们两人关系不是很好,这并不是秘密,”东亚问题专家、美国斯坦福大学国际问题研究所副所长丹尼尔•施奈德在接受《华盛顿观察》周刊采访时说。
“对卢武铉政府来说,布什政府比朝鲜还让人头痛,因为他们认为布什的朝鲜政策太过咄咄逼人及碍手碍脚,不利于朝鲜和韩国和解。对美韩的立场差异,卢武铉总统丝毫不想通过外交辞令加以掩饰,”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访问学者、韩国统一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朴泂重告诉《华盛顿观察》说。
朴泂重指出,在2001年布什总统上台以后,美韩关系就一直走下坡路。首要原因是在如何处理朝鲜核问题上,两国不能达成共识,两国对朝鲜政权和常规威胁的认识也不一致;其次,日本在美国安全事务上担当的角色越来越重要。日本对与美国合作非常热心,急于分担美国的负担;但韩国的立场则经常摇摆不定,有时甚而对美国的全球和地区安全策略抱有敌意,反对给予驻韩美军“战略灵活性”。
美韩同盟的“死穴”
2006年9月8日,卢武铉总统就今年7月朝鲜试射导弹一事发表了讲话。他认为朝鲜试射导弹只是一种政治声明,没有军事威胁,这与美国的说法大相径庭。
“韩国大多数人,包括韩国政府,对布什总统的朝鲜政策有许多不同意见。韩国更主张与朝鲜接触,倾向于更靠近中国,”布鲁金斯学会东北亚政策研究中心主任卜睿哲对《 华盛顿观察》周刊评论道。
施奈德认为,在韩国看来,朝鲜问题是影响美韩关系发展最重要的因素。近些年美韩关系降温,主要原因是两国在朝鲜问题上的立场差异加大。美国仍将朝鲜视为冷战的敌手,希望通过孤立和制裁促使朝鲜改朝换代。
“更重要的是,韩国将朝鲜问题视为内部问题,”施奈德指出。
美国芝加哥大学历史系教授、朝鲜问题专家布鲁斯•肯明斯也认为,美韩同盟现在处于1950年以来的最低点,根本原因之一就是布什政府对朝鲜的政策;但在美国国内,共和党和民主党却将之归咎于在他们看起来太过激进的卢武铉总统。
“因此,即便2008年民主党入主白宫,要想让美韩同盟焕发生机,也将面临极大困难,”肯明斯告诉《 华盛顿观察》周刊说。
但朴泂重指出,卢武铉总统下台以后,韩国政府的对美政策肯定会出现调整。他认为,2001年以来反美情绪的高涨,不仅将偏左的卢武铉推上了总统宝座,也催生了比较温和的保守派——即所谓的“新右派”。新右派既对卢武铉总统的反美倾向表示不安,又不愿步传统的保守派后尘,坚定追随美国立场。与此同时,在2004年至2005年间,韩国的反美情绪开始降温。
也许韩国新政府上台后会改变对美立场,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韩国和美国面临的当务之急是协调彼此在朝鲜核问题上的歧见。卜睿哲对通过六方会谈解决朝鲜核问题还抱有一线希望。他指出,如果朝鲜在近期内回到六方会谈的话,那么布什总统和卢武铉总统可以讨论大棒和胡萝卜政策的一些细节问题。
“卢武铉总统有可能要求布什总统对朝鲜被冻结的银行帐户进行部分解冻,至少使那些帐户中的合法资金能自由流动,以便朝鲜回到六方会谈时会比较有面子,”卜睿哲说。
转交军事指挥权弱化美韩军事同盟?
专研朝鲜半岛历史的肯明斯指出,美国在朝鲜半岛驻军61年,是因为美国不放心朝韩单独相处,以免发生内战。自1949年起,美国实施了一系列措施,一方面遏制朝鲜 ,一方面制约韩国。截至1994年,美军对韩国军队享有全部的直接指挥权。到现在为止,只要战事发生,韩国军队还是直接归美军指挥。这种联合指挥系统大大地侵蚀了韩国的主权。
“美国与韩国签订的驻军协议,对韩国司法体系缺乏应有的尊重,这与美日和美德签订的驻军协议有极大差异。这种军事安排在世界上可谓独一无二。理查德德德•史迪威将军在1970年代担任驻韩美军最高指挥官时曾经指出,这是除了殖民制度外,对一国主权最大的侵犯,”肯明斯指出。
卢武铉执政后,积极推行“自主国防”政策,并于去年9月正式向美国提出收回战时作战指挥权,也得到美国的认可。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于2006年8月27日向韩国建议于2009年移交战时作战指挥权,比卢武铉总统建议的日期还早3年。现在有3万美军驻扎在韩国。
施奈德说,军事指挥权早就该移交。移交并不削弱同盟,只是让联盟正常化,是平等互利的做法。他指出,韩国军队由美军指挥是不同寻常的安排,历史上曾经给美国带来麻烦。比如在1980年韩国军队镇压光州的民主运动。在许多人看来,韩国军队是由美军指挥,因此,军队参与弹压似乎给人带来了美国干预韩国内政的印象,其实不然。
卜睿哲也认为,卢武铉总统的提议是可以理解的,这种主权的恢复有利于增加韩国的民族自豪感。但他担心的是,战时韩国军队归美军指挥是现行的许多军事决策的基石,牵涉到作战计划的制定、指挥细节的安排和行动任务的分配等。如果美韩要改变战时军队指挥权,其它领域和环节的大幅度调整也势在必行。
朴泂重认为,对卢武铉政府来说,收回战时军事指挥权意义重大,有利于提高韩国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声誉,毕竟,现在韩国已经是世界上第十大经济强国。此外,在收回战时军事指挥权之后,韩国同朝鲜在军事问题上进行谈判时,说话也更有分量,有助于南北朝鲜达成一个“永久和平机制”。
但朴泂重不忘指出,卢武铉收回战时军队指挥权的决定在韩国政坛的保守派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弹。两名反对党的主要总统候选人都表示,如果他们当选,会重新考虑这个决定。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朴泂重认为,或许在与美国拉开距离之后,韩国人才会重新认识到与美国搞好关系对维持东北亚实力均衡的重要性。
朴泂重指出,美国这么爽快地答应韩国关于转交指挥权的请求,反而让韩国有些措手不及。收回战时指挥权的韩国必须增加军队开支,对此,重视改善国民福利待遇的卢武铉还没有足够的准备。
“此外,战时军事指挥权移交给韩国后,驻韩美军的战略灵活性加大,这对韩国来说是个极大的隐忧,因为韩国怕在中美冲突时,自己也被拖入其中,”朴泂重说。
朴泂重认为,美国之所以这么快就答应韩国的要求,同时将移交时间提早3年,表明美国的决策者在反思美韩同盟的价值和地位。在朝鲜对韩国的军事威胁这个问题上, 最近美国国防部也有了新的认识。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2006年8月27日视察阿拉斯加的导弹防御基地时坦白地说,朝鲜对防止弹道导弹和其它导弹技术的扩散是一种威胁,但并不构成对韩国现实的军事威胁。
“韩国的非政府组织经常坚持这种主张,但现在由美国国防部长发表这种看法还是第一次,”朴泂重指出,对美国来说,转交指挥权有很多好处,例如部分美军能从韩国抽身对付全球其它热点危机。同时,战时指挥权移交给韩国后,韩国在自己的防务事务中将发挥更大的作用,能承担更多驻韩美军的费用。
施奈德相信,美韩能够处理好同盟关系。历史上美韩同盟也曾面临类似的困难。在1970年代,韩国开发核武器,差点让美韩同盟终结,但在美国的要求下,韩国最终放弃了研制核武器的计划,保住了同盟的延续。
(摘自美国《华盛顿观察》周刊,有删节;作者:粟德金 )